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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入魔一（第1页）

那些和浓雾揉为一体的血煞在涌动，另一个方向，顾卿九一行人已全部聚集。她打算带人避开那些血煞，然而这血煞太过克制活人活物，但凡是血肉之躯，一旦挨上血煞，便如被强酸腐蚀全身。季厌笙脸色难看透了，“这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东西？”他眼力不凡，一开始边不是季厌笙发现这些血煞并先一步进行示警，如今也是他窥破了一些门道。这些血煞之力并非从寻常尸骸中提炼，而是从上古神尸中以特殊手法进行培育，并在以邪术进行祭祀后，彻底催发威力后，才被人从神尸中取出。但凡神灵，生前哪一个不是经天纬地的人物，可死后竟如此落魄，化为旁人培植血煞的容器和养料。尸身的神性被破坏殆尽，犹如一捧纯白的积雪被人用秽物搅拌，无论多惊才绝艳的人物，生是生，死是死，恁是生前有通天彻地之威能，死后竟也落得一个如此凄惨狼狈的下场。说不清是兔死狐悲，又或是物伤其类，总归季厌笙的脸色越发难看。顾卿九心神一沉，“不急！”她看出季厌笙的焦躁，一把握紧了季厌笙的手腕。“总是神尸之中的血煞，也并非毫无破解之法。”这些血煞对人血肉生灵犹如剧毒，但于魔修而言，不过是寻常浊雾，顶多是污秽了些，伤不到人，但膈应人。顾卿九回头看向身后众人，来自鸿蒙道府的紫衣门徒，那些封印于古棺之中的道府底蕴，亦有以季寒霜李道乾为首的墟神宗众人，还有寒剑宗、神药殿……全是老熟人了。不论如何，她总归是要保住这些人的。“我有法子！”她一步踏出，季厌笙闻言一怔，接着眉心打了个死结，“不可！”他知道顾卿九想做什么，入魔这件事一直是隐患，她而今还是个人族，但其实距离成魔也不过一线之隔。只要她想，她可立即入魔！而一旦成了魔，她可以立即炼化这些血煞，将之肃清，又或压缩凝练进行封印，总归是有无数种应对的办法。但不论战霄，还是季厌笙，他们都在尽量规避那种可能性，尽量将顾卿九从入魔的边缘拽回来，不然她此后余生又该如何？凡是后天入魔者，皆是因心有执念，那些执念怨恨将纠缠一生，至死方休！往后都只能日日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好比顾厌珩，他自入魔后便很少合眼，他不敢入睡，他一旦入睡便会入梦，而每次入梦，总是在梦境之中反复经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数不清多少次被心中的痛苦愧疚所折磨，他有时甚至羡慕顾祈洲。顾祈洲当初也险些入了魔，但到底是险些而已，后来顾祈洲死了，陨落在剑仙幻境中，可至少不必像顾厌珩这样备受折磨。甚至有时顾厌珩在想，倘若当日以神魂为祭，以血肉铺路的人是他该多好，他想死，又不敢死，不然他早已自戕，他这条命总得给九儿留着，他和季厌笙这些人一样，同样的不愿顾卿九入魔。正是因为他已经是一位魔修，作为一个先行者，他尝过魔修的苦，所以才知有多痛，他其实一直在等着顾卿九来收他这条性命，若他终将一死，那他只能死在九儿手中，也必须死在九儿手中，如此才能化解九儿那些因他而起的心结。既是他所造成的恶果，那便也该由他亲自来化解，哪怕代价是他的这条命。可眼下这些血雾的诞生，顾卿九心中已有了决意。“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死在这里。”季厌笙脸色一沉：“死不了，没有人会死！”“那你呢？作为妖祖，你手段颇多，若你下定决心，也定能解决这些血煞，我相信你有那份能耐，可问题是这天底下从无什么事情是轻而易举的，真到了那时，你又会为此付出多少代价？”顾卿九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冷静，但她重重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深吸气说：“季厌笙，我再不想看见任何人因我而死！你能明白吗？我宁可入魔，宁可自己亲自解决这一切！也不愿再看见任何人因我而死！”季厌笙怔了怔，这一刻脑海闪回当初陨落在剑仙幻境的顾祈洲，又想起葬身星海的殷如诲。他反复张口，想劝，又不知该如何来劝。顾祈洲死时顾卿九没多大反应，她不过是独处了片刻，便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完全不在乎，但从那往后她再也没有提过顾祈洲这个名字，她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个人，也忘却了从前的仇怨。可有时候并不一定真要哭得撕心裂肺才叫痛，人世间的感情也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她自以为对顾家那些人再无任何感情，可顾祈洲死了，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年少时，那个人也曾为她穿起一件白衣，只因她随口说他穿那样的衣裳好看。那人也曾为了护她在修为低微时一人一剑杀人千里，那人也曾真心实意地想把一颗心掏出来给她。他们是兄妹，又好像不仅仅只是兄妹，对于顾祈洲而言她意义特殊，可后来他们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从前的那些关爱呵护全部化为一柄又一柄锋利的剑刃，他也曾真想绝命于他。顾卿九是恨的，至今依然对那个人很是恼恨，可若平心而论，那些憎恨又是从哪来？是因为在乎，是因为从前太在乎，她从前也曾一腔赤血，也曾真心地为他们那些人出生入死。甚至于她宁可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宁可来一场惨战分出个你死我活，她可以亲手杀了他，也可以死在顾祈洲手上。可她唯独接受不了，那人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幡然醒悟，更接受不了，那个人，竟然是为她而死，为救她而死。还有殷如诲。自从当日殷如诲以葬身星海作为代价驱逐了顾寒山，顾卿九也仿佛忘了这个人一样，就好像对待顾祈洲一样，她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那人的名字。生命是有重量的，她承担不起，真的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