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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夜不眠下（第1页）

在北平饭店里，徐三送走了潘局，小刘本以为会有什么指示，徐三只说了句把衣服拿来，要洗澡，小刘只得在门外等着，等着徐三洗完澡、剃好胡子。徐三拍拍小刘的肩膀：“今晚或许不安稳，先休息下，晚些，你小心点。”小刘眼神坚毅，点了点头。此时，几个年轻的随从在隔壁房间里打牌打地不亦乐乎。

剧院里的女孩子们大都兴致勃勃，各自挑选了鲜花放回房间摆弄，又吃又喝，折腾地比平时还晚才睡下。风清则是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待到汪明月响起了轻轻地鼾声，她还没睡着。黄鸿则到了黎章昱的住处，和他谈了谈今晚的情况才睡下。

待整个剧院安静下来的时候，接近凌晨2点。早有一批人潜伏在剧场附近的黑暗角落里，等地不耐烦了：“这些人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小声地问，而后被领头头低吼了一句：“安静！”等到剧院5层楼的灯全熄灭了，他们乘着黑夜的掩护，从各个方向潜入，身手灵活，几个攀爬就上了2层未关上的窗户，而后消声无迹，没入黑暗之中。

剧场的值班人员是个独居的老大爷，姓丁，大家都叫他老丁头。他负责管理所有的钥匙，有时候女孩子们把自己锁房门外了，都会去找他，他脾气好地很，从不嫌麻烦，整天笑呵呵地，一笑起来山羊胡子颤巍巍，门牙还缺了一颗，很有喜感。只是每天睡地早，醒地也早，要是晚了找他，他耳背可就听不见了，还需去筝筝的父亲黄鸿那里找老丁头的值班的房门钥匙才能开门。

老丁头住在3楼，临街的窗户到了晚上就留一小缝儿，靠走廊的窗户因着最近天气渐凉，也只留下一个缝隙。此时，窗外伸进一支小管，烟雾从小管里冒出来一会儿，就有一只握着小刀的手，熟练地撬开了窗户扣，一个身影翻身进来，摸走了值班室所有的钥匙，再闪身出去。

一群黑衣人像从天而降，突然围住了刚翻身出来的人，每人接过几串钥匙，再次四散而去。只是剧院里的各个房间：办公室、洗手间、化妆室。。。。。。都有黑影涌动，他们口含着微型手电，双手不停翻找东西。

风清本来没有睡着，她老想起卫生间的黑衣人，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着强烈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又同时是被压抑的，他的欲望似乎在痛苦挣扎着。他们认识么，不认识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她想不出来的时候，跳出了徐三带着爱慕的眼神和跪地讨好的姿势。。。。。。如此之后，困意渐渐袭了上来，但这困意又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她对身体像失去了控制权，难道是花的香味让人安睡？

第5层的房门下都伸入了类似老丁头房间的小管子，难以入眠的人都已经昏沉沉地睡了，已经睡着的人即使在耳边打枪也不可能惊起。每间房门都无声息地打开，女孩子们的睡颜完全暴露在来人眼前。

风清的床前有个黑影，他环顾房间一周后，拿着手电翻看了几处抽屉并在其中一个前停了下来，那里面都是女孩子的内衣裤，他拿起一件文胸，闭上眼睛，放到鼻下嗅了嗅，仿佛姑娘闻到了花香般享受。而后，他又拿起一件内裤，连着文胸一起塞进了自己的胸口。再在房内几处犄角旮旯搜了搜，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转悠了一圈后来到风清的床边，从高处俯视着她。

风清似乎睡地并不安稳，她的眉心有些皱，额头有些冒汗。而然，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副古画，月下美人图，美人借着月光理红妆，镜子里的美人带着稍许愁容的样子一直让他心疼，是谁这么不解风情，让美人独守空闺，愁容满面。而画面的另一角却有一个男人在窗外小心地窥探。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地出现在美人面前呢？或许那个窥探的男人和他一样，现在还没有资格站在美人面前。但他比那个男人幸运，美人现在就安静地躺在他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回想起之前在卫生间的一幕，他的喉结滚了滚。

他缓缓地弯下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镁光灯下的她和月光下的她都是美丽的，不过各有各的美丽，相比而言，他更喜欢褪去了红妆的她，精致妆容的她属于镁光灯下的舞台，属于剧团和一切可以和她正常接触的人，而现在的她，属于黑夜，属于他。

他的手一点点地抚过她的眉眼，轻轻描绘着他的梦境，光洁的肌肤和柔软的嘴唇在无声地引诱着他，他此刻正如沐春风般沉醉。慢慢地，他扯下了蒙面黑巾，靠近了她的唇，近一点再近一点，他的肩膀突传来剧痛打破了他的梦境，他的右肩上中了一支镖。

门口不知何时还站着一个人，戴着关公面具，身材高大，一手还夹着一支飞镖举在耳边，似在警告他：要是再有任何举动，下一镖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岗村冷笑地拔下了肩上的飞镖，眼角的伤痕因着这笑显地有些骇人，他从容地离开了风清身边，重新拉上蒙面巾，这个关公面具的人看到了他的真容，只能灭口。

似是感应到岗村的所想，关公面具和岗村同时拔出了消声枪，关公面具是左手枪，倒让岗村有些意外。两人此时都僵持着，僵局被第三个来人打破，来人戴着猴面具，冲进来就朝岗村开枪，岗村反应快，迅速一躲，子弹擦过了他的身体，他也不回击猴面具，直接朝关公面具开了一枪，关公面具此时已闪身躲到房门外。一击不成，岗村自知不好再纠缠，也不再追击，直接从窗户翻身而出。他在空中发出了奇怪的叫声，类似猫头鹰的叫声般诡异，而后，整个剧院的其他黑衣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撤退出来，四下散开而逃。每个人逃离时都发出了与他类似的声音，但他从声音里听出，还有一人并未撤退。

关公面具隐蔽站在窗口处俯视了岗村的动态后摘下了面具，虽然距离岗村藏身的地方较远，根本看不清面具后的面孔，但岗村凭着数次交锋和他的直觉认定：戴着关公面具的人是徐三。现在已近凌晨4点，天色已微曦，他们已经失去了夜色的掩护。他们被发现了，徐三有多少人，外围是不是有人等着将他们包围，另一边的情况如何？岗村的大脑极速运转，他决定等，等待天亮，换上便装混进人群再离开。他吹响了脖上挂着的口哨，哨声变换成普通的鸟叫声。果然，不多时，有几个人影从外围向他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只不过来人似乎确定不了声音真正的来源，在这一片房屋附近徘徊了一阵，才一起向着旁边的一间百货大楼摸去。

徐三摘下面具后叫了声：“猴头刘，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让你守着饭店那边么？”他的声音有些焦躁。猴头刘就是副官小刘，他迟迟不摘面具：“我是副官，本就应该跟着你。那边有潘局的外甥带着小夏他们，误不了事。”徐三没有再多说，弯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飞镖和弹壳，再把窗户关小了些，之后指了指小刘：“这个月扣薪水。”临走之前，回头再给睡地不安稳的风清拉了拉盖被，才离开房间。

出了房门，他加快了脚步向楼下跑去，一边问：“还有什么收获？”小刘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二楼抓住了一个，不过，情况有点难办。”他当然知道难办，而且不是“有点”难办。

徐三从在卫生间的搏斗就推断出对方应该是专业的特工，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的底细，但从左维青的异常反应看，对方应该还没有得手，晚上一定会再出现，或许是在剧院出现，或许是在饭店出现，或者两个地方都会出现。他不想让歌舞团卷入政治斗争中，无论是中

共、还是日本，歌舞团一旦沾上了，里面的女孩子们一定要遭殃了。

所以，剧院这边是他必须亲自来一趟。好在这次北上带的十几个亲兵都是自己特务营带出来的精英，侦查、跟踪乃至暗杀都是好手，这回大部分人跟着自己来了剧院，而一小部分人按原本的计划是小刘带队在饭店和潘局支援的便衣一起等候。他请求潘局派便衣保护饭店的理由是觉得这次剧院袭击可能是盘踞在东北的日本人策划的，应该是针对他代表熊京政，府北上联络张帅事件。但这事还未查清，不好公开，只能请潘局私下保护。潘局相当热情，不但派出了人手，还叫了在警察局担任队长的外甥唐皓到饭店。

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对方是日本方面没有问题，问题是这帮人估计人手不足，在北平未形成较大规模，他们在附近潜伏，没有及时离去，很肯能是忌惮自己人手充足，怕被自己包围。而现在如自己贸然出去，一旦被对方看出自己也是人手不足，反而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然而此时，饭店那边的便衣可能还以为他还在饭店，因此，他应该尽快回到饭店，因为一旦饭店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被潘局发现自己不在饭店，肯定会起疑心。但是，现在他却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状况，想留留不得，想走走不了：最好处理完抓住的这个人再走，但饭店那边会不会露陷？

他看看时间，凌晨4点1刻，再过半个小时，街上的小商贩们会慢慢多起来，那时候正是自己离开的好时机，也许，也正是日本人等待离开的时候，既然一时走不了，就去会会被抓的日本人吧。